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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理循清水见闻录

发布时间:2013-10-14 14:45:53


 

1910年腊月初五,一个沉默平凡的西方绅士提着一口陈旧平凡的箱子缓步走出了王府井大街,在这个寒冷的冬日,他想去一些更加寒冷的地方。

很快,他便在拦下一辆黄包车,消失在了清晨的雾霭之中。

这人便是莫理循,这一年他48岁,回想多年前在新几内亚、纽约、伦敦、巴黎、摩洛哥、马德里等地的境况,对于一名浪迹四海、神游五洲又痴迷于冒险的苏格兰医生兼记者来说,他的远东之行无疑是正确的,在中国,他经历了甲午海战、戊戌变法、庚子拳乱、联军入华等一系列剧变,介入了对张荫恒的营救,在东交民巷的交火中险些丧命,见证了谭嗣同、沈荩、徐锡麟、秋瑾等人的热血,李鸿章、袁世凯、张之洞、孙中山、辜鸿铭、赫德等当世名流将他引为至交,令人艳羡的薪俸足以让他行遍大清万里河山,此时,他的箱子里就有前直隶总督托忒克·端方写给陕甘总督长庚、陕西巡抚升允及新疆巡抚何秋辇的手札。

神秘的的丝绸古道上现在正在发生些什么?这正是他想知道的。

从京师到河南府再穿过河西走廊,渐浓的年味似乎仍无法驱散四处弥漫的寒意,颓圮的城墙、破败的寺庙、凹凸坑卯的道路、人迹稀少的集市、荒凉的河谷和大山、废弃的村庄渐行渐多,麻木迟钝但和平知足的平民点缀其间——裹着小脚的老妪、带着镣锁的囚犯、满口黄牙的马夫、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有腰间鼓鼓囊囊骑着矮马一脸风霜的信差、拖着长袖管的年轻差役、戴着夹鼻眼镜在草垛边抽烟的乡绅、双手拢进袖筒佝偻着身子背柴火的少年……

正月初六,莫理循经由定西到达清水驿,稍作休整后,他便要前往兰州府,这处陕甘驿道上的通衢古镇已不复当年的繁华,黄土与砖石夯起的四米多高的北城门上还可以看见同治年间烽燹燎燎的痕迹,城外驼山上的庙宇在寒风中更显苍凉。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先生慢慢地靠近了他用三脚架支起来的相机,他面容黝黑,戴着石头镜,咂吧着一尺多长的旱烟杆,身穿长袍马褂,肩上斜搭着棉布围巾,脚蹬牛鼻梁鞋、白布袜,拄着一支式样古朴的黄沙木手杖,在众人的围观下,他凑上前来跟莫理循搭话,莫理循一脸茫然,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中,他提高了音量,鼻子几乎贴到莫理循脸上,嘴里喷着满含烟草与羊膻味的白气,以更快的速度又说了一遍,如此几番,莫理循只好让仆人转告这位老先生,对于这种过于复杂的语言,老先生说得越少越慢,他就越能理解。

于是老先生释然了,在寒风中乐呵呵地站立了小半个时辰让莫理循帮他拍照。

尔后,莫理循又被城门洞下三个赤着脚的小孩所吸引,他们一望便知是穷人家的孩子,在仆人的帮助下,三个孩子也拍了几张照片,最小的婴儿蜷缩在姐姐背后的布搭里,仅露出了小半脑袋,姐姐左边额头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伤疤,两手紧紧的抓着布搭的带子,另一个较矮的小姑娘面容清秀,左手已经残废,在打满补丁的袖筒中耷拉了下来,她们俩大半截腿露在外面,脸上没有一丝欢愉之情。

在客栈,莫理循注意到很多人都在咳嗽,作为一名医生,他很快就瞧出了一些端倪,客栈后院里有一眼井,井口在墙角的一处洼地,人们习惯于收集雨水饮用,井边看来并不干净,井里汲出的水也不清澈,客栈的房屋阴冷潮湿,空气污浊,所有人都有随地吐痰的习惯,莫理循对这里普遍流行的肺病表示担忧,但作为一名记者,他很快就跳过了这些担忧。

由于连年歉收,这里贫困普遍存在,为了生存,很多人种植罂粟,三十多年前的叛乱将多年积累的财富焚烧殆尽,至今没有恢复过来,突如其来的暴雨时常将大片的田地冲入河谷,通往省城的道路长年失修,车辙深达半尺……

这些情况,他都用方箱相机和鹅管笔记录了下来,以《穿越中国和中亚》为题刊登在了《泰晤士报》上。

1910年的清水驿如同其他的中国传统农村,一切一如往昔,与35年前波雅尔斯基镜头下的景象几无二致,平静而迟缓,似沉思又似木然,莫理循自信的认为这一切不久就能改变,尤其在经过兰州以后,他更坚定了这种想法,但先到的改变却在京城,两年以后,他所住的大街被命名为“莫理循大街”,他的人生将再次转折。

正月初七,莫理循引着骡车,踏过白草孤村,再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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